我国是电动自行车生产、消费大国。截至2023年底，我国电动自行车社会保有量超3.5亿辆。由于不少车辆存在违规篡改的情况，导致最高车速、蓄电池电压、电动机功率等技术指标，超出现行国家强制性标准规定，成为交通事故的重要诱因。
2019年4月15日，《电动自行车安全技术规范》强制性国家标准正式实施。该规范规定，电动自行车最高时速不得超过25km/h，整车质量禁超55kg，需有脚踏骑行能力，电动机功率不超过400W。
不过该规定并未被严格遵守，其背后既有车主“超速”的消费需求驱动，也有监管困难的现实原因。
“超速”需求和监管困境
有受访者告诉澎湃新闻，电动自行车是相对电摩和私家车来说更便宜、方便的通勤选择，他在购买时也默认了解速。日常生活中，他一般开得不快，大概在20-30km/h左右。“但按照现在的规定，超过15km/h就一直报警响个不停，很麻烦。”
“如果按照25km/h以下的车速，绝对会影响送餐单量，除非美团修改机制，延长配送时间。”22岁的北京女外卖员晓桦告诉澎湃新闻，官方很早就出台了限速规定，但他们暂未受到影响。
晓桦说，自己在二手车行买车时，老板介绍一般外卖车能跑到50-60km/h，毕竟只有车速快，骑手才能一次挂多个单且不超时。
晚上车少的时候，晓桦把油门拧到底，能在马路上跑29km/h。她解释，自己比较谨慎，大多数骑手会开得更快。而如果单次接单太少，她的时薪就会降到十块钱以下。为了赚多点，她一次都会挂三个单左右，多的骑手能一次挂十几单。“平台时间限制，加上找商家、找店家和电动自行车出问题等突发情况，压力很大。”
也有人对限速表示支持。为了能在市区载人上路不被限速，在南京生活的小尼花费3万元购买了电摩，并花费12万元购买了市区摩托车牌照。
小尼认为限速规定合理，因为公共交通压力太大，只有抬高门槛限制准入才能真正分流出行。“反而应该加大执法力度和违法的处罚，不然合规合法的反而受到更多约束。我考驾照交保险不改装不闯红灯就怕被扣分，电动自行车违法不扣分、不扣车，抓不住就跑、抓住就只罚款几十块钱，很不公平。”
谈到外卖员群体对送单速度的需求，小尼认为，电动自行车被要求限速是为了安全，而外卖群体的问题本质是平台设置的配送时效还有佣金计算方法不合理，和电动自行车限速没有关系，不能倒逼政策放宽。
据媒体此前报道，有交警承认，对电动自行车改装确实存在监管难问题，“电动自行车存量大，把在路上正常行驶的车子拦下来测速并不现实。只有车子出现事故时才会鉴定，借此判断它是否存在改装情况。”
该交警还提到，如果事故车辆是“新国标”电动自行车，只要行驶速度超过了每小时25公里，就会按照机动车标准划定事故责任。”
“对电动自行车的共识不足。”2023年某学术论坛杂志发布的《学术城市交通治理产权认知的社会学分析—— 以电动自行车治理为透视场景》一文中，作者提出，不仅各国政策迥异，即使在同样的政策大环境下，不同行动者对电动自行车的理解也不同。这样一种缺乏共识性预期的交通工具的大规模运用，成为城市空间互动的重要主体之一，存在许多潜在冲突。
在电商平台有商家以“报警器”“通用锁”为名，售卖各品牌电动自行车解速器。
限速政策只是一环，治理需要合力
对于前述情况，全国和地方均出台相关政策，对电动自行车的监管进一步收紧。
2024年9月19日，工信部官网公布《电动自行车安全技术规范（征求意见稿）》，并对主要修订内容中的“电动自行车最高设计车速维持在25km/h”等问题进行了回答。
工信部称，限速25km/h主要是考虑如果车速过快，将直接增大交通事故发生概率，一旦遇到紧急情况，骑行人作出相应避险动作的时间很短，且刹车距离也会相应变长，很容易与其他交通工具或行人发生碰撞，有时还会出现侧滑、摔倒等失控现象，造成人身伤害事故。
修订还提到，目前使用中的不少电动自行车最高车速，超出了现行标准的规定，主要原因是这些车辆的电动机在动力性能方面有较多的余量，给非法篡改最高车速留下了空间。
为确保交通安全，征求意见稿增加了电动机额定转速下空载反电动势以及电感值差异系数等指标要求，从而确保电动机在输入电压达到最高时，车速也无法超过25km/h；同时增加了电动机低速运行时转矩限值指标，允许电动机短暂输出较高扭矩，确保车辆能够应对短距离爬坡等特殊工况，满足消费者正常骑行需求。
此外，征求意见稿明确提出，将从技术上增加车辆最高速度、电动机功率、蓄电池类型及输出电压等关键参数的篡改难度，从技术上确保车辆无法超速行驶，防范通过在控制器中预留“后门”提高车辆速度。
澎湃新闻了解到，上述新规连同《电动自行车用锂离子蓄电池安全技术规范》，将于2024年11月1日起正式实施。
地方性新规方面，江西德安、云南永德、山西运城等地也已出台相关标准。
在规范标准的同时，各地也多次针对电动自行车违规改装、提速等问题展开打击和整改。例如，今年4月15日，上海青浦警方在“砺剑2024”第八次集中清查整治行动中，成功捣毁2个制售伪劣电动自行车团伙，抓获犯罪嫌疑人8名，现场查获各类电瓶950组、改装电动自行车4辆。该团伙为增加续航将电动自行车国标48V电瓶非法改装至60V、72V对外进行销售，为提升车速破解电机将最高限速提速80%。
今年8月，上海静安公安分局破获一起非法改装、销售伪劣电动自行车案，抓获犯罪嫌疑人4名，捣毁窝点2处，现场查获非法改装电动自行车8辆，涉案金额达14万余元。经检测，部分车辆车速可达80公里/小时，远超国家强制性标准。
“要缓解道路交通矛盾、减少交通隐患，实施限速只是其中一环，构建安全的道路环境需要综合施策，形成多方合力。”邢鑫认为，首先要完善立法与标准，加强电动自行车相关法律法规和安全技术标准的制定与完善，明确解速等改装行为的违法性质及其法律后果，从源头上遏制非法改装。
其次，交通管理部门应加大对电动自行车销售和使用的监管力度，严厉打击非法改装，通过提高违法成本，倒逼商家合法合规经营。此外，还需要提高公众对电动自行车安全行驶的认识。
对于企业和行业来说，邢鑫认为，需要鼓励电动自行车生产企业研发更安全、更符合标准的电动自行车。通过技术手段防止非法改装，如设置防篡改程序、加密控制芯片等。电动自行车行业协会可以制定行业规范，要求会员企业遵守法律法规，不提供解速服务。对违规行为进行自律管理，维护行业秩序和消费者权益。
（晓桦、小尼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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